影象 | 孟州耄耋老人亲历：我的祖父取“成功号”渡船

据《孟县志》纪录：1948年9月，中原军区政治委员邓小平在到场中间政治局集会后，从西柏坡途经孟县赴豫西南，在白坡渡口指示孟县要修造大船，以顺应解放战役的必要。由此，在孟县的革命汗青上，就有了一次建筑黄河大渡船的灿烂汗青。

时光荏苒，汗青钩沉，那些曾经的过往，本相是如何一回事？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白。前不久，作为当年的亲历者之一，现年八十七岁的孟州市会昌街道堤北头村刘慎堂老人，找到了笔者，提及了造船事变，他的祖父正是当年大船的设计者。以下是刘慎堂老人的报告，回忆了当年造船的部门细节，可为史家提供必然的参考。

关于我的祖父

我的祖父叫刘长鹏，别名云程，是孟州市堤北头村人，江湖上人称：黄河怪侠。

黄河中行船，每每会因河中泥沙淤积，难辨深浅而停顿难行。我的祖父善于造船，年轻时曾在开封追随师父为慈禧太后北渡返京打造过龙船。经他手打造的船吃水浅，在黄河上摆渡时，却可以飘然而过。我祖父为人造船从不收钱，用他的话说，是情面，情面在，情面愿，以是，上至渭南下至济南，祖父的名声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。

祖父因屡闯三峡而盛名远播。这里的三峡指的是黄河三门峡，有三条支流，本地人称之为三门，分别是人门、鬼门和神门。三门峡大坝建成之后，这三门也就消逝了。有一首诗生动形貌了三门的险要：“鬼门幽幽深百篙，人门逼窄愈两牢。舟人叫渡口流血，性命咫尺轻鸿毛。”可以想象，在“人门”之中已往尚且要命悬一线，更别提“鬼门”和“神门”了。

我想，正是由于祖父在黄河上造船、行船的这些武艺和履历，让他成为了给解放雄师设计建筑黄河渡船的最美人选。

拉开造船序幕

我父亲原是孟县黄河汛长，领导几十个汛兵驻扎在黄河左岸大堤堤首大王庙旁，巡察险情。1947炎天，父亲衔命带队迁往郑州，随工程队驻扎在花圃口，在当年蒋介石为拦截日军而炸开的河口处加固堤防。我年龄虽小，其时只有十几岁，也充任了修防队的一员。

一天，一个贩子样子容貌的人找到祖父密谈之后，祖父格外愉快，一改通常的没精打彩，常带弟弟在大堤上转悠。过后才知道来人是本族兄弟刘长恭（我党的地下事情者），他是颠末远程跋涉一起探询探望才找到祖父的。他给了我祖父一封信，详细信上写得什么，我并不知道。如今追念起来，应该是和造船有必然的干系吧。

1948年，春节刚过，有三个姓席的到我家与祖父泛论，造船的事变才真正清楚起来。这三人分别是席松涛、席文德、席光彩。席松涛其时是中共孟县县委委员、县长，席文德是孟县第五戋戋长（孟县其时分为六个区），席光彩是兵站站长。席松涛就造船事情举行了分工：席文德卖力外围关照，席光彩卖力联结，财政由吴文华卖力，生存上的事交由边修身治理，家人们逐一做好了分工。

其时，有人主见把造船所在设在化工滩，来由是交通运输相对便利，有人主见设在中曹堤首大王庙堤外，堤下离家较近，遇事好探讨。众人临时争吵不下，收罗我祖父的定见。他说，设在家门前固然快乐，吃住便利，无后顾之忧，但不当。常言道：黄河无底海无边，是有原理的。古时黄河经三门峡东下，毫无拘束，奔驰直下，淹庄没村，冲堤绝岸，泛滥成灾，是以冶戍也叫野水，以是冶戍下断无造船的原理。设在白坡最为符合，既能安不忘危，也能避大水之险。经我祖父这一说，与会者均无贰言。后颠末向上组叨教，决定在白坡南滩定址造船。

邓小平政委也指示，雄师要过河，小船不可，最好做艘大船，要能装载大炮和汽车。他还直接拨付了13.5万公斤小米作为造船的用度。

收罗造船木柴

俗话说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，建筑大船，起首要办理的是木柴。只有当场取材，才可解燃眉之急，于是，一场“号树”事情就此睁开。树的种别，起首是椿树，其次是槐树、榆树、松柏、杨树。由席光彩、席文德等人陪着祖父，带着徒弟和东西，走街串巷，平原、丘陵，无一处不到。碰到可用的树，把树皮剥去一块，在剥去树皮的地方，写上一个大大的“号”字。那些斩柴的、运转的紧随厥后，“号”一棵，伐一棵，直接运到造船所在，川流不息。

其时全县群众听说选树造大船，增援解放雄师渡河，无不鼓掌称快，家人们不论价钱，无论是自家的田间地头，照旧房前屋后，只要打上“号”字的标注，人们无不高兴，尽最大大概提供便利，以为那是一件庆幸的事。

开始建筑大船

在号树举行的同时，邓小平政委聚集有关职员开会，研究造多大的船。我祖父说，黄河比不得长江，流沙沉积，水势无定，变化无常，据我祖父从前随师父打造龙船的履历，以及多年在河上摆渡的履历，发起船主不克不及凌驾“十”，宽不克不及少于“六”。邓政委对我祖父说：就根据您老的定见，长9丈9尺9，宽6丈6尺6，这叫九九归一，六六大顺，如何？我祖父颔首答应：得令。根据如今通用的长度单元换算，这条船主约三十多米，宽约二十多米，真是一条大船。

临行，邓政委握着我祖父的手问：我们没有工程师，也无设计图，咋办？祖父就地亮相：只要有尺寸，其他只管放心。

从今，祖父便杜门不出，拒绝任何来访，成天在我家衡宇的后墙上，用墨斗圈点打线。我成天随着拉线，横一道竖一道，斜叉钩连，看上去乱七八槽。

几天之后，我祖父关照向导们观光图样。可谁也看不懂画得是什么，经他解说一再，本领有明确。于是向导们聚在门外研究，研究完了，席光彩谨慎公布：如今决定，由文德带人将房扒失，把这面墙运到工地，照墙上的图施工。我祖父连连摇手说：这屋子可万万不克不及扒，这图存在我内心头呢，包管不误施工。众人哈哈大笑，对我祖父说：恐吓你的。

今后决定开工。各路人马聚齐，能工巧匠各司其职。我随着祖父成天在工地上巡察，大到整船铺底，小到穿钉尺寸，事无大小，他必亲身干涉。我祖父深知责任庞大，以是事必躬亲，经心努力，不敢有丝毫敷衍，县向导们也是忙前忙后，随时和谐造船时期的各项事件。同时，上级观察，群众慰问，也为造船提振了士气。

大船乐成下水

颠末四个多月的的艰难战斗，白坡滩下，一艘大木船横空出世。船被定名为“成功号”，这个名字是怎么起的，哪位向导定下的，我就不知道了。只记得船头上镌刻着斗大的 “成功号”三个字，闪闪发光，名字下面还刻着一行字“技师刘长鹏”。

大船下水那天，另有一段插曲。平常几十小我私家就能把船拉到河里，而解放军用拇指粗的铁链子绑到“成功号”船上，第一次用4辆汽车往河里拉，竟然纹丝不动。厥后又增添到6辆汽车往前拉，因为用力过猛，把铁链子都拉断了，船照旧没拉动。我的祖父有点迷信，便拉着我跑回住地，在金龙四大王牌位前烧香祈祷，保佑大船乐成下水。

军区向导们也想了一个方法，借着大船造成这个由头，请了洛阳曲剧团前来助兴，在白坡村凤凰大寨摆了个戏台，记恰当时演的是《韩杞杀庙》，来看戏的群众人隐士海，特别喧闹。戏演到热潮时，忽然停了，军区首长上台致辞，发动尊长乡亲们帮助把船拉到河里，转头再陆续看戏。而且让我祖父代表船工们上台讲几句，他站在台上冲动地举臂高喊：打到南京去，生擒蒋介石！

首长发动，一声令下，看戏的群众一哄而起，纷纷奔向大船，几条大绳早已栓牢大船，人分站两侧，手抓大绳，连未卸妆的演员也纷纷赶来参加拉船的步队。这时船头上早已站定一人，手提大锣发号令。“当”的一声令下，家人们一路用力，大船开始挪动，随着大锣“当当当”的节拍，大船随声进步，越来越快。祖父在后边赶船，舞动着尺杆，高喊号子。船在胶底铺就的线路上越滑越快，彷佛不是人在拉船，而是船在赶人，几百米沙岸刹时扫尽。船到水边，拉船的众人天然要双方退却，祖父抓紧跑到船前，高喊众人将船反向拉住，意思是让船逐步入水，以免速率过快，简单造成船体翻折，半途而废。于是众人齐今后拉，但已经有些晚了，大船仍旧高速前行，直插河心。这时的祖父已经吓得瘫软在地，昏了已往。比及众人将他救醒，抓紧爬起来一看，见大船在水中安稳无恙，有惊无险。祖父这才仰天长拜，叩首不起，谢天谢地。

大船乘风起航

至此，“成功号”大船准期下水。为褒扬孟县人民的功劳，中原军区格外题送了“汗滴生辉”的匾额，太岳专员第四公署也格外题送了“巧夺鲁班”的匾额。另有两幅锦缎绣幛吊挂在船中，首长们在船前合影留念。周边广阔群众欢乐鼓动，舞龙斗狮，旱船高跷，锣鼓喧天。

其时，祖父选定权会公做大船的艄公（海员），权会公是白坡村人，当年和祖父一路闯过三门峡，行船履历富厚，是做艄公的最美人选。只听艄公高喊一声：“拔锚！”大船失头将行。这时，一匹快马飞奔而至，顿时之人将一幅长联送到船上，家人们睁开一看，写得是“上将军气势汹汹，二将军开路先行”。立即叫人贴到主桅和前桅杆上，回顾再看，送联的人已经策马而去。这幅联是谁写的，谁送的，其时也没问清晰，如今我也无法相识了。

于是，“成功号”拔锚开船，满载着军用物资，乘风破浪直抵南岸。

至于“成功号”厥后的归宿，我由于脱离孟县几十年，没再去存眷过这件事，也就无法得知了。不外厥后，听说“成功号”到达了山东济南，1958年黄河发洪流，被当局征用，有大概被堵在了决口的地方，永久沉在了黄河之中，做了它最终的奉献。这也只是一种推测罢了。

不管怎么说，“成功号”完成了它的汗青任务，它永久是一艘让孟县人民为之自豪的、庆幸的船。